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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侯晓峰是我哥 时间:2011-9-12 21:58:55 点击次数:24531 |
因为侯晓峰是我哥
作者:杨镇瑜
画家侯晓峰是我哥。
喝过血酒的。磕过头的那种。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汹涌的鹅毛大雪席卷着山东莒县,那个曾经叫莒国的小城。大地一片银装素裹。那天是大年二十八。六个男人一溜儿跪在地上,许家强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问我:“镇瑜,你是用刀还是用针?”
我说你给我来根针吧,我怕疼。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不怎么流畅地滴下了两滴血,滴在酒碗里,像大风吹落两瓣殷红的桃花。我流的血最少,我怀疑大部分被冻僵在血管里了。在大哥张占乙带领下,六个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六兄弟中,我年龄最小,酒量最怂。那是两箱什么名字的酒,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一年好像是2000年,我也有点糊涂。那顿酒喝得我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后来我趴在侯晓峰的摩托车上,被他拉回家里。许家强把一根小指头伸到了我的嘴里,被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一口让他记忆犹新了很多年,因为差不多见到了骨头。
第二天早上我几乎不能起床,侯晓峰过来帮我穿裤子。然后在大雪天里用摩托车拉着我去喝羊肉汤。再然后,他送了我一箱据说是莒县最好的酒——让我扛回去给“咱爹”喝。事实上我们早就把爹换了,接下来极有可能是换老婆。
临回部队时,许家强从包里摸出了一瓶酒。对我说中午他们都喝高了,但我要走又不能不喝。侯晓峰说,要不咱们喝“水酒”吧。就这样,一瓶白酒兑了半暖瓶开水,装在一个脸盆里。靠!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酒,味道近似呕吐物。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清晰地记得,我们硬是把半脸盆“呕吐物”装到了各自更加虚弱的胃里。
此后每次回山东,几乎都能见到侯晓峰。这呆子笑起来满脸都是灿烂的牙齿,很有感染力。2004年冬天,我回山东送老兵。当时我带着孩子,女儿雯雯只有五岁。在喝酒的当口,女儿缠着“侯大爷”画画,他冲到画室里刷刷刷就画了两幅。女儿又自告奋勇画飞机、画小鸟、画云朵……他的洒金宣纸被浪费了几十张,晓峰只是站在旁边嘿嘿嘿地笑,一脸的慈爱。说真的,我替他心疼。
在黄海岸边一家海鲜馆,晓峰对我说:“咱孩子记事了,今天能见到的海鲜,咱们全点!”那天晚上的菜成了“流水席”,几十道菜让孩子眼花缭乱,有些根本动都没动筷子。晓峰嘿嘿嘿地对我笑:“只要咱女儿高兴!”
2008年冬天,先父鹤驾西游,晓峰风尘仆仆从北京赶来奔丧,在黄泥地上,我看到了晓峰长发飘飘的临街一跪……说真的,这辈子我欠晓峰太多。不止我,也包括家强。兄弟们的事几乎都是他自己的事。他是真的上心。
传说中晓峰去了北京,先是拜在花鸟画大师李魁正先生门下。后来“武功”日渐了得---------。作为兄长,晓峰其实挨我的骂最多。可以说,侯哥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骂着长大的。我骂他从来不留半分情面,而他也只是嘿嘿嘿地一通傻笑。当然,我骂的是他的画。
2008年汶川地震,晓峰把一次展览卖画所得数万元全部捐献灾区,自己只留了几百块钱的路费回了北京。有一年他从北京坐车到山东采风,路上出车祸,肋骨被撞断7根。在出事的瞬间,他把一个要好的哥们的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在医院里,他浑身缠满绷带,像个白色的粽子。许大仙家强开了车来医院探望“粽子”,这呆子带的礼物居然是两瓶白酒。家强和打着吊瓶的“粽子”喝了一夜酒,两人居然喝到酩酊大醉。由于此事过于离奇,乃至于杨镇瑜先生听到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知道,这就是晓峰。
其实我真正欠晓峰的,是这样一篇狗屁文字。因为我答应了他很多年,却很多年一个字都没写。不是我懒,是觉得无法下笔。昨晚看到新浪网对侯晓峰的一个专访,看着他老人家老态龙钟、老和尚念经一样地回答记者提问,我躲在电脑屏幕前偷偷窃笑。他说他曾经觉得自己的画是天下第一,后来却感觉越来越不会画了。其实我很想对他说:侯哥,你真的长大了!
寻门而入,破门而出。从前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再到看山还是山。侯哥已经破茧成蝶!其实所有的艺术都是相通的。所谓一通百通。我之所以敢骂他,是因为我自己不画画。但没人敢说我不懂画。晓峰老了。他注定在我面前先老去几岁,因为他比我大。但老而弥笃,老而弥辣。正所谓大匠运斤,不着行迹,任意所之,最后成就的才是真正的王道。那时候,他就可以死了。因为活着很难受,已经天下无敌。哈哈。
在此,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和全国热爱书画艺术的广大人民群众拍着胸脯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骂你了。因为已经骂无可骂。我说侯晓峰的画好,是因为它真的好。好得不讲道理。谁敢说不好,先放马过来,先找哥哥我单挑。
因为侯晓峰是我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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